湖上終電

一開始就點亮了所有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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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格粉证

关于鲁迅先生是否表现得表里不一的问题,我有一点话想要说。

首先,我想指出一个事实:作品与人品多少存在关系,但不是任何时候都呈正相关。赫赫有名的陀思妥夫斯基是个赌徒恶棍,写出《人间喜剧》的巴尔扎克一生债台高筑。他们的粉可能会说,就算这样他也是个赌徒界/负债界的良心!多多少少,他们跳脱出典型化的赌徒/负债者的形象,但却无论如何不能摆脱这个大标签。如果我没记错,大概是沈从文先生说过:“如果鸡蛋好吃,又何必要知道下蛋的母鸡是哪个?”

自朱熹强调“知人论世”以来,几百年来国人多受影响,非要让下蛋的母鸡像洗好蒸熟的鸡蛋一般洁白,实为苛刻。从私心上讲,我作为一个鲁迅先生的迷妹,读完这篇东西失望难免,又苦恼于也确实不完全了解他而无从从他的为人处世上提出更有力的论据。但鲁迅先生有两句话,我一直记得清楚,并常反复将其拿来对比、琢磨。一句是:

“无数的人们,无穷的远方,都与我有关。”

另一句是:“人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两句话所表达出来的意愿大相径庭,相信了前者的说先生悲天悯人,那在看到后者后要如何继续那种信任?自私者倒是嗤笑,人人何异?然而实际上,人这种矛盾的生物,怎么会时刻无私,又时刻自私?这种阴晴不定的心理才最能体现人性,因而可见鲁迅的文字是忠实反映当下那刻的他自己,我们读到,也应该给予那刻的他一刻的信任。

其次,正因为鲁迅先生认为“娜拉出走之后不是回家就是堕落”,所以他才如此对许广平。当时社会条件根本不允许女性独立,所以一众文人相继发声。你说为什么只发声不用实际行动支持?你说光呐喊雷声大雨点小有何用?但当时的中国,又或者是一直以来的中国文人都是墨上风雷,步伐迟缓。这不能怪文人,因为文学说白了就是这么软弱,软弱地抗议,软弱地挺直脊梁。直到鼓动到相当一部分人,形成气候,才能真正扭转乾坤。说到这里我倒是想到谭嗣同,他一句“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请自嗣同始”,何其壮烈,却是在鸦片战争后的快六十年。而他死后又将三十年,孙文还在病榻上蹦出一句:“革命尚未成功……”

那时的人,根本不知道呐喊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什么时候才有更多人从黑屋子里醒来,什么时候中华民族才真正同心同力。在这些最基本的共识建立起来之前,个人层面的反抗是多么渺茫啊。我就是这样猜想,鲁迅先生看得比谁都深,都绝望,所以他不轻易让许广平成为中国的娜拉。

最后,在他们的婚姻里,许广平有时会觉得委屈,从而被解读为女性在两性关系上的弱势。这是一种观点。而我就两性关系,甚至于同性,总之是人际间的关系,持另一种观点:不分性别或者其他什么,两个人相处,肯定是一方强,一方弱,一方刚,一方柔。柔弱不固定为女性,男性亦可。只有互补形式的相处,有妥协,有磨合才能长久。那篇链接里摘录的都是许广平对鲁迅的包容与忍让,我想问问,为什么不一同看看鲁迅又是怎样看待的呢?人际关系是至为微妙的东西,当局者有当局者的真情实感,局外人有局外人的洞明发见,而这都不是真相,都是“对真相的描述”。